顶顶5岁时说:“棒糖就是糖”(.1.24)这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句话。他喜欢吃糖,给他吃棒棒糖,他就很高兴,因为棒棒糖是糖。
可是三年以后,他同爷爷有这样的对话“芃:‘爷爷,这是什么?’爷:‘一把枪。’芃:‘错,这是狙击枪。’爷:‘难道狙击枪不是枪吗?’芃:‘狙击枪只是枪的一种,它不是枪。’”(.7.19)在他看来,爷爷若说‘这是狙击枪’,就对了;而爷爷说“这是枪”,就错了。
从“棒棒糖就是糖”到“狙击枪不是枪”,这表明林奕芃的思维能力的提高,从常识型思维上升为非常识型思维。
战国时期的公孙龙曾说“白马非马。”我们的小顶顶在21世纪说“狙击枪不是枪”,想想都觉得有趣。
恩格斯说:“如果自然科学企图寻找统一的作为物质的物质……那么这样就等于不要求看到樱桃、梨、苹果,而要求看到作为水果的水果。”莫非这时小顶顶理解的枪,不是手枪、机关枪、狙击枪,而是“作为枪的枪”?
这篇趣谈就说说小顶顶关于词语和概念的一些想法。
顶顶在学讲话的过程中,有时会创造自己的“语言”。他未满周岁时会“自言自语”。“他拿着巧克力的盒子玩了半天,嘴里反复念念有词,‘克斗’‘加卡’。”(.1.6)他发这些音节可能有自己的意思,但爷爷听不懂。
孩子形成初步概念的重要一步,就是对外形相近的物品进行简单的归类,用其中的一个物品的各称,作为这一类物品的共同名称。这个物品是孩子比较早认识或很感兴趣的物品。这样物品的名称就减少了,孩子容易记住,符合思维经济原则。
1岁多一点的顶顶,就有一个“类各称”——阴沟。“他指着洗脸池说‘阴沟’。”(.6.15)“他把各种小洞、缝隙都说成‘阴沟’,包括书桌边缘的裂缝,甚至他睡在床上两条腿之间的空档。”(.6.30)“他的‘阴沟’是个大概念,凡洞、细缝,一律叫‘阴沟’,包括腿弯起来,手指并拢,他都能找到‘阴沟’。”(.7.6)“他把一张较硬的纸折叠一下,出现一道折痕,他也说是阴沟。”(.7.19)他当时对阴沟充满兴趣和好奇。
顶顶的爸爸苗苗幼时,凡是细而长的东西都称为“面条”,“他把象棋、跳棋、塑料数字、小积木以及其他小玩艺儿都叫作‘棋’。他把扑克牌、小年历画片、小纸片都叫作‘牌’。他把大球、小球以及球形的东西,都叫作球”(.12.18)“他把萝卜叫作‘磨’,结果这‘磨’成了一个很广泛的概念,像茨菇、胡萝卜、蒜头等等,他都叫成‘磨’。”(.2.20)“磨”可能源自蘑菇。顶顶“也把玉米的须,说成是‘线’。”(.11.25)
这个过程不长,很快顶顶就不再笼统地用“阴沟”的共名。他说:“这里没有孔。”(.6.22)“他拿着一根管子说:‘插在缝里。’‘孔’、‘洞’、‘缝’他都会讲。”(.6.24)这表明这时他已能理解和应用许多物品的名称了。
概念是反映事物类的本质属性的思维形式。孩子的这些具有相近形状物体的“共名”,就是概念的雏型。
有的词语顶顶会多种应用,初步理解了一词多义。“‘打开’是他的一个常用词,开瓶盖、撕纸袋、取下笔套、开抽屉、翻开书,他都叫‘打开’。”(.10.2)“打开”是相似动作的共名。
7岁时,顶顶已开始有“一般物品”的意识。“他问:‘钢铁和石头哪个更硬?’爷爷:‘石头有不同,有的石头比铁硬,有的石头没有铁硬。’他又问:‘那一般的石头呢?’”(.1.7)“一般的石头”,这已是比较抽象的词语。抽去各种具体石头的具体属性,就是“一般的石头”。
“他看到报纸上的米老鼠照片说:‘这是人类装的。’他用的是‘人类’一词。”(.11.21)人类是十分抽象的概念,也可看作是千万个形形色色人的共名。“人”可见“人类”不可见。从“人”到“人类”是抽象思维发展的一大步。
孩子形成初步概念思维形式的另一个重要一步,就是“非具象性想象的出现。想象是想出不在眼前或根本未出现的事物的形象。孩子具有丰富的想象力,大多是随意想象,自由度很高。把玩具想象成人或某种物,是儿童游戏的一大亮点。
我儿时曾用压岁钱买过一副竹子做的牌九,我把它当作玩具。由于是手工做的,所以以圆点的布局不规则,在我的眼中如同人的不同表情,于是我把牌九想象成不同的人。
小顶顶也把麻将牌当作在桌面打仗游戏的玩具。几张牌可以拼成一个军事装置如坦克、炮台。他也把麻将牌想象成军人。他比我小时的想象力更加丰富。“今天小毛顶的思维展示出两大亮点。其一,他同爷爷玩跳棋打仗,过去一直是一个棋子代表一个兵,可是今天他说:‘假马假马(注:南京话意为假想),一个棋子代表六个兵。’后来又说:‘一个棋子是十二个兵。’他的思维从‘具象性’(一个跳棋棋子的外形像一个,所以把它想象成一个兵)到具有一定的抽象性(一个跳棋子不可能像六个兵,甚至十二个兵)。他自己开始时就说‘假马假马’,即这只是想象,是虚构。这表明小毛顶的想象力进一步提高。”“顶顶还说‘六个跳棋棋子,代表十个步兵。’”(.12.11)六个跳棋子同三十个步兵毫无相像可言。
在多次的游戏中,各种非具象型想象层出不穷。“一个跳棋棋子就是一辆坦克。”(.1.26)“他指着一枚有个小缺口的绿色跳棋棋子说:‘这是朱可夫。’‘一个棋子代表一个坦克旅。’‘套纸圈的跳棋是反坦克炮。’”(.5.11)“绿色棋子是重型坦克旅。”(.5.15)“三饼是君主轻型空降坦克”(.5.2)“七饼是潘兴重型坦克,六饼是克伦威尔中型坦克,五饼是M4谢尔曼萤火虫,是谢尔曼的改版,四饼是M4谢尔曼坦克。”(.5.30)
“他叫爷爷同他用麻将牌玩《海岛奇兵》的电脑游戏。‘红中是迫击炮,发财是机枪手,带框的白皮是登陆艇,不带框的白皮是战舰。我一个东风代表五个兵。’”(.5.17)这个游戏完全是在想象中完成的。
一张牌一颗棋子的外形,很难想象它们像某位军事家或一个坦克旅。朱可夫的外貌有个性特征,坦克旅根本就无形。不像,但用顶顶的话说,可以“代表”。从具象的“相像“到非具象的“代表”,是想象能力的提高,也是对想象的超越。非具象的想象是“原始”的抽象。在顶顶的心目中,这些玩具与其说是有形的物体,不如说是特殊的“符号”,它可以表征他想象中的各种人与物。于是,“具象”逐步发育成“抽象”。
顶顶学会的名称多了,他就注意相近词语之间的区别,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