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RolandKelts,编译:徐悦东
说起“皮卡丘”和“悟空”,这些耳熟能详的动漫人物也许是我们八零后九零后的童年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其实,它们不仅仅是我们的共同记忆。二十世纪末有线电视的普及和互联网时代的到来,加上经济全球化伴随着的文化商品的全球化,使得日本动漫为各国观众触手可及,“皮卡丘”和“悟空”其实可能是全球范围内“千禧一代”的集体记忆。
除却集体记忆,日本动漫广泛的题材,琳琅满目的类型和题材,使得许多青年动漫粉丝在互联网平台上聚集起来,形成了一股影响力巨大的亚文化。比如“二次元”、“腐女”、“萌”、“宅”、“萝莉”、“正太”、“颜值”、“傲娇”、“壁咚”、“腹黑”和“cosplay”等原本来自日本动漫的流行语已经脱离了固定亚文化圈子,不知不觉地进入到很多非动漫迷的生活日常语汇体系当中。
而由动漫衍生出来的“宅文化”,或者“御宅族”,作为一种生活方式或者生活状态,作为一种亚文化,也已脱离了原本在日本的语境中沉迷动漫或游戏的含义。而“宅”的本义,在国内的年轻人之中流行起来,已成为一种精神生活状态的普遍性描述。
一只“皮卡丘”模样的气球在纽约梅西百货年的感恩节游行中飞了起来。
我们会很好奇,作为最“显学”的亚文化之一,日本动漫何以有这个魔力,走出日本国门,跨越国界和文化的界限,让那么多人如痴如醉,直接影响我们年轻一代的生活呢?
日本动漫在世界上被广泛地接受并不是一蹴而就的。其实在20世纪八九十年代之前,日本动漫的影响力几乎只限于日本国内。在20世纪80年代,日本在外国人眼里的形象很像如今的中国在外国人眼里的形象:有着发达的制造业,是电子产品的生产大国,还有天价的房地产,一般的外国人基本上不会提起日本有什么流行文化。小说家村上春树就曾在RolandKelts的采访中吐苦水,当他20世纪80年代生活在欧洲并访问美国时,他感到很烦恼的是:日本在西方人眼里的形象被极为简单地概括为了冷冰冰的汽车、电子产品和房地产。因为在平成时代之前,日本的文化产品几乎没有成功输出过。但是过了几十年,也许很多人一提起日本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动漫。那么日本的动漫到底是怎么在这几十年间走向世界,并且成为日本的标签了呢?
《阿童木》和《阿基拉》的初露锋芒
在20世纪80年代末,伴随着平成时代的开始,日本的两位“神”倒下了。第一位“神”是裕仁天皇,他虽然已经不是官方意义上的“神”了,因为日本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的无条件投降结束了他在官方意义上的神圣地位,但他在很多日本人民心中依然像一尊神一样。
裕仁天皇在年1月去世,享年87岁,这标志着昭和时代的结束。昭和时代的日本既动荡又辉煌,经历过战前军国主义的侵略战争和战后的经济奇迹。勤奋拼搏、积极进取,是昭和时代的精神。那个经济快速发展的年代,恰如傅高义在《日本新中产阶级》一书中所认为的那样,新中产阶级的产生,代表着一种新的生活方式:刻苦学习进入大学,然后进入大公司稳定的职位,努力工作通过对物质的消费来提升生活质量,体现努力的价值。昭和时代的结束,接着很快日本在九十年代也遭遇经济上“失去的几十年”,整个社会情绪和价值观发生了剧烈的变化,从前的乐观慢慢消失了,整个社会如大前研一描述地一般“低欲望化”。所以对于日本人来说,裕仁天皇的去世是一个划时代的分割线。而日本动漫,似乎没有受经济停滞的影响,恰恰在平成时代迎来了最辉煌的年代,并且成功取代了日本在昭和时代制造业、电子产品和房地产的代名词,成为了日本的新标签。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对应关系?
在裕仁天皇去世后的一个月里,另一个“神”在2月份去世了。他的死让全日本震惊。他就是日本的“漫画之神”——手冢治虫,他在60岁时死于胃癌。依照当时日本的习惯,他健康状况愈差的消息,一直对世人保密着。手冢治虫跟昭和时代很多拼搏的日本人一样,是一个工作狂。他是一个经常上电视的名人,也是一名执业医师。几乎没有日本人会预料到他会突然过世。
RolandKelts认为,这两人的死亡标志着日本以漫画和动画这双胞胎领导的流行文化的新开端。两者开始在平成时代获得全球观众的喜爱——在此前这是难以想象的。当然,这主要归功于以手冢治虫等漫画家为代表的创造性有着强烈吸引力,以及得归功于通讯和媒介技术快速发展所带来的便利,这使得外国人能日益快速而便捷地获取日本文化产品。
许多日本年轻人在年初听到手冢治虫死亡的消息后号啕大哭。在日本,悼念他的专题新闻铺天盖地,因为当时几乎每个50岁以下的人都是伴随着他的动漫长大,他的影响力就如改革开放初期金庸对中国人的影响。甚至那些不怎么看动漫的人也对他的《阿童木》的主题曲耳熟能详。
FrederikL.Schodt(右),左边是动漫画家手冢治虫
FREDERIKL.SCHODT
手冢治虫的朋友,作家和翻译家弗雷德里克·施罗特(FrederikL.Schodt)将日本人对手冢治虫去世的反应,与约翰·列侬年谋杀案后西方人的悲痛进行了比较。虽然在日本以外,很少会有报纸刊登手冢过世的消息,但在日本国内,施罗特回忆说,“我的朋友无不悲痛不已”,大家的悲伤比西方人悼念约翰·列侬还要沉重。
手冢治虫可以说是创造了日本现代动漫的模板:长篇情节剧般的故事结构,电影般的视觉效果和不同的类型,如shōjo(女孩的故事)和mecha(机器人史诗)。他是一个先驱者和奠基者,就如约翰·列侬和鲍勃·迪伦之于摇滚乐和民谣的角色一般。
然而,他作品的声誉和遗产,以及他对其他日本漫画家的影响,是在他去世后很久才在全球范围内为世人所知,特别是在西方的英语国家。在平成时代这30年中,随着传播技术日新月异的发展,市场的多样化以及对20世纪西方流行文化的审美疲劳,使得日本动漫逐渐转变为日本在21世纪的标签。
从今天看来,老一代的动漫粉丝视80年代后期为动漫的第一个黄金时代。在20世纪70年代和80年代早期,电视改编的手冢治虫的《阿童木》,松本零士的《宇宙战舰大和号》和龙之子制作公司的《马赫GoGoGo》、《科学小飞侠》(也叫《科学忍者队》)和《超时空要塞Macross》,都吸引了还很少量的国外动漫粉丝。仅年一年内就有大友克洋的《阿基拉》(基于始于年他创作的同名漫画系列),以及吉卜力工作室宫崎骏的《龙猫》和高畑勋的《萤火虫之墓》上映,这一年对于日本动漫是一个重要的年份。
大友克洋的《阿基拉》漫画的第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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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landKelts认为,特别是《阿基拉》这部动漫,它为电影评论家、学术圈内和日本以外的学生打开了动漫世界的大门。SusanNapier,《AnimefromtheAkiratoHowlsMovingCastle》和刚刚出版的《Miyazakiworld》的作者,当时于年在得克萨斯州教授日本文学。一名学生递给她一份大友克洋的原版《阿基拉》漫画,她看完后被震慑到了。那年年末,她在伦敦莱斯特广场的一家电影院观看了由大友克洋执导的《阿基拉》英国首映。《阿基拉》改变了她的职业生涯,她自己多了一个动漫研究的学术方向。
“我走出剧院时,我的心完全被征服了,”Napier说。“我知道这是一部我以前从未见过的动画片——一部发自本能的、激烈、令人兴奋又怪诞的动画片。在剧院里有20分钟,我几乎不得不躲在座位下面去躲避。”
《阿基拉》对年轻的北美观众也产生了类似的影响。这部电影主要是通过大学校园的午夜放映场放映,RolandKelt当时就是这么看到它的。美国的大学生们在看之前已经准备好嘲笑这部动漫,以为它是类似于迪士尼卡通风格的道德故事。但他们都被《阿基拉》震撼到了,为它的暴力、锐利的构图、失范的城市和天启的画面所震惊不已。
吉卜力工作室的《萤火虫之墓》也标志着动漫在日本以外被接受的一个重要转折点。虽然宫崎骏的《龙猫》成为了父母们用来迷住多动的孩子们乖乖坐着的动画,但是高畑勋的《萤火虫之墓》讲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破败的日本国内两个孤儿的故事,赢得了主流电影爱好者和历史学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