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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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岁月与萤火少年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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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多年再回到曾念了六年书的中学校园,一切都还是记忆中熟悉的样子,似乎岁月的河流在这里从来都没流走过。

走廊边依然还是老样子的那排梧桐树,似乎就连大树身上的斑驳于我而言都有着熟悉的感觉。以往每到秋末冬初梧桐树叶开始成堆掉落的时候,地上铺着的厚厚一层树叶总是让人有种踩上金黄毛毯般的松软感。

精致小巧的风景鱼池上有钢架与水泥搭起的风景走廊,曾经有调皮的学生站在走廊上用鱼钩粘上面包屑钓起了红色鲤鱼,被路过的老师撞见后又赶紧手忙脚乱地放掉,但是脸却一直红到了耳根,也不知道是不是在为自己的调皮懊悔。

高三学期终于安装上的橡胶跑道,遗憾的是当时并没有被我们更加珍惜。散发着青春气息的少年们似乎更喜欢将汗水挥洒在你争我夺的球场,让自己融入到你喊我闹的热闹氛围中,却唯独忍受不了独自慢跑的孤寂,不似今天早已习惯这一切的我。

记忆里永远吵闹且摆放凌乱的男生宿舍,记忆里同学们一听见下课铃声就会拥蜂涌入的食堂,记忆里期待她也会出现的图书馆……熟悉的一幕幕场景如温暖丝滑的缎带逐渐裹紧心脏。但在看到教室里那一盏盏炽白的灯光,回想起曾在那些灯光下捧着一本本复习书籍或是一张张试卷熬过的漫漫长夜时,心里的柔软之处仿佛就有了一丝触痛。

那些无忧无虑与偶尔伤感的年头,我们就在那样充满青涩的岁月里尽情享受亦或是耗费着名为青春的时光。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抬头仰望夜空繁星与低头寻找那个熟悉身影的瞬间,并没有对于今后的人生有丝毫顾虑,甚至不曾想过自己未来的人生将要前往的方向。

那些年,我们仿佛距离‘内心疲倦’这个词很远。小小的身体里仿佛拥有挥霍不完的朝气蓬勃,睡醒了就精力充沛,累了就倒头呼呼大睡,看向周围事物的眼睛总是单纯而明亮,眼里闪耀的光更多的是求知欲与新鲜感。

不像今天,有时候身心俱疲地倒在床上,却因为更多难过的事难以入眠,于是只能等待疲倦一点一点将自己吞噬,从已经积蓄不起来力量的身体,到同样无力抵抗的内心,最后到整个在挣扎中摇摇欲坠的思想……

而双眼也因为独自看过太多的夜色与繁星而遭到渗染,在那片深邃寂寥的夜幕里,高兴、难过、期望、伤感、沉痛、绝望……那些本该随着世间万事千变万化的情绪统统都被吞噬进双眸的黑洞里,再也找不出一丝残留的情绪。

在那些仿佛永远不知疲倦的日子里,我们总是早出晚归、披星戴月,背着书包匆忙离家与拖沓着脚步一步步走回家的漫长道路上都只能看到夜色笼罩着的一幢幢大楼的模糊轮廓与五彩灯光的照耀下耀眼的城市街道,以及永远悬挂在头顶如同装饰的漫天星光。而夹在中间被填满的记忆永远都是一节节早已被老师计划好安排满的课程与作业,以及课间短暂的十分钟里与同学们争分夺秒的欢声笑语。

我们就在那样简单重复的时光里一页页将一本全新的书籍翻成发黄的、旧旧的样子,将一款全新的书包背到需要刷洗,将一支又一支笔芯用到只剩下黄色硅油的透明塑料管,将一天天时间的流逝刻印在自己日渐拔高的身体上。

我们依仗着年轻无畏的心态在人生的道路上用横冲直撞的野蛮姿态应对各种场景与挑战,像是一匹在草原随性奔腾的野马,并没有把一切放进眼里,也并不知道多少年后的某一天会面对一份工作难以入手、头皮发麻,不知道今后会面临人际关系表面上的和睦共处及藏在背后的尔虞我诈与机关算尽,也不知道今后的人生中会有那么一段时间面临某个困境进退两难,满心绝望。

所以也渐渐开始认为人生中的幸福与苦难都是一定的,从前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给予了我们单纯无暇的童年,于是之后的岁月里,一定要在某段时间内给于足够多的苦难,好让人生成长到能够拥有面临这个世界的诸多磨难也能坦然应对的从容。

就像细嫩脆弱的竹笋终于熬过了日复一日的风吹日晒长成了坚韧不拔的参天绿竹,能将枝叶伸展到寻常人难以触及的高空。

白云过去、苍狗过去、时间过去、岁月流去……

转眼之间,那个在人群中嬉笑打闹的少年早已褪去一身稚嫩,成长为独自在夜色中沉默着仰望星空的青年。

天灰和阴雨再也不能成为主宰心情的理由,辛酸与对错早已不能成为影响结果的借口。在艰难抉择与重重打压下勉强站直了身子,却发现自己早已被轰轰烈烈向前奔跑的时间扔在身后。

而那个站在操场上仰望星空的少年松开了一直紧捂着的双手,有一只萤火虫断断续续地亮起微弱的光,飞翔着越过大树与围墙直至远方……

曾无数次的假设倘若再回到过去,再回到那个即使睡到早晨八点也依然迷糊着双眼的十七岁,再回到那个睁开双眼就能看到几张熟悉脸庞的学生宿舍与窗外校园,一定会百倍珍惜每一天流逝的时间,一定会温柔对待那些记忆里格外熟悉最后却散落在天涯海角的笑脸,一定会笑自己每天刚起床就惦记着食堂的鸭肉饼与丸子汤,一定要更好地处理那些未完的遗憾与叛逆的时光。

但却害怕自己找不到通往今天的路,找不到那些身处绝境之中拾起的光辉。

站在高处的英雄不一定就会光芒万丈,也可能早已伤痕累累、满身狼藉;身披着战袍不一定就会威风凛凛,也可能沾满了敌人的鲜血和岁月的尘埃;夜色里划破天空的流光和身边飞舞的萤火,其实都一样精彩。

夜色中站在操场的少年对着远去的萤火与流光挥了挥手,那轰隆而去的时光,是我们再也回不去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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