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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华严明摄影随笔集套装让人百看不厌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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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选段落-----

大国志

看过一句话说,“所有至关重要的事情都发生在场外”。影像的训练教育,重要的是培训对视觉的敏感,对事物的有感。据我观察,这方面不少人是缺失的。不是带着技术去观看,而是带着心去感应,一旦有感,这是值得珍视的。心是什么,是你的知识阅历、对世事人心真实的感知能力,也包括审美的喜好。

摄影师必然是自己照片的一部分。摄影中属于技术的秘密很少,摄影是摄影师一次次与世界之间的对谈结果。为了这一场场对谈,我们以为应该长年累月地研究对手,可是对谈是双方的,要对“我方”有准备、有研究。一场拍摄之后,需要拿出的是你的见识与见地,而不是还原能力和表现能力。

艺术归根结底是一个“与我有关”的事,一定是你对这个世界的反应和判断。不管好坏,自己都会出现在作品中。这个需要及早认清,时刻保持警惕。我个人觉得不能只想着适应性地去“处理”跟什么大环境的关系,真诚、自由地做好自己,做好自己的事最重要,要知道自己的“局面”和“局势”。好比世界需要的好歌并不只是分为男声、女声,并不只是要求悦耳;好照片并不只是分为彩色、黑白,并不只讲悦目。如果是那样的话,就根本不需要那么多人去做歌手和摄影师,有几个代表就可以了。

木心先生说:“家禽出在大学,虎豹出在山野。”应该“大大地生活一番。接触人、看人。知人、知己,缺一不可”。很多摄影大师在爱不释手地拿起相机的最初几年,就已经进入了他们创作的*金期。不应把头脑当成要填充的容器,它其实是感应器。那些大师们一早知道了这个秘密,并做了它的主人。

我们看“好声音”、“好歌曲”这些节目,不难发现也有很多学院派的歌手去参加,评委也说他们唱得毫无瑕疵,可为什么纷纷被那些没有经过训练的“野生”歌手打败?因为,本真的东西最难得。“这颗心就稀巴烂”,一声嘶喊就戳中了你的心。

学院的老师可能没有教你去怎么写出“稀巴烂”,但是,好的老师应该讲过,好东西是什么样的,它缘何而来。庞麦郎的《我的滑板鞋》,普通话那么烂,节奏那么乱,听着却这么真诚。你能听出一个少年苦想心目中的一双鞋而不得,那般真挚渴盼变成的歌,就这样跌跌撞撞地出来了。

这是最好的东西,然而好的东西是有可能被训练掉的。真诚高于技巧,在真生活里掏出心肺。如果拍照时你去想着老师和教科书,那是危险的,为什么不让你内心最真诚、最天真的部分在旷野上驰骋呢?还有快毕业的大学生跟我说起对未来的困惑,问“是继续去读研、读博还是去找工作?”我说:“在手术台上待的时间最长的,并不一定是最健康的。”

像个歌手

老天爷也是够坏,蓄意给行业里的人作了分工,往往就再也没让他们出来。类似的例子是:让一部分人终生去练字,让一部分人一早就去写诗。让一部分人能精确辨听音高,让一些笨笨的痴心汉去写歌。让一些人成天看书,让一些人早早会说情话。

我们常说大环境,通常指外界环境。也常听到抱怨大环境不好,它让人产生疑惧,觉得没有机会。其实不是没有机会,还是看你有没有用真心刻画出一道深痕。

我喜欢音乐,崇拜歌手,特别是原创型的摇滚歌手。原因简单:他们是能把态度唱出来的人,一举两得地留下了歌声和诗句。总能发现,一些早年特别喜欢的摇滚歌手却在后来销声匿迹了,这让人很费解。按理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应该更多地领略了生活,有了更多的思考,为什么却没有新的作品了呢?是荷尔蒙衰减了还是被物质蒙蔽了?这是一件奇特的事情。一定是因为种种原因导致他不纯真、不敏感了。到底怎样才能让自己尽量免除这个灾祸?不知为何这种状况很容易发生在中国艺术家身上,而国外不少摇滚老炮白发苍苍还在唱。莫非是咱们自控能力天生比较差,渐渐失去了对自己人生和艺术的把握?很可能是由于身外之物多了,它们在身边筑起围墙,让他们失去了和世界的联系。这如同有一个壳把柔软敏感的身体包裹起来,身体便不再能感觉出波澜的冲刷。可是,没有如此苦痛,也就不会再产生珍珠。

没有坚持到最后的摇滚歌手,都是流行歌手。

对于艺术家来说,这是很悲情的故事,也是事故。

我一直坚信,自己才是最大的环境。对自己内部环境的料理是个长期的事情,非常需要自我的觉悟。某种意义上,外界环境可以成就你,也可以毁掉你。然而,我们的身上应该有一种以不变应万变的东西,能够时刻保持对世界还敏感、有态度,才会出现由感而来的作品。这是万不可沾染尘埃的,否则可能会心眼迷蒙,糊涂在生活里,更不要说去搞艺术。能被俗欲打败的人,最终成不了菩萨。

里尔克的《安*曲》诗说:“生活与伟大的作品之间,总存在古老的敌意。”在中国,一直称这种情况为“江郎才尽”。这只是现象,必有究理。所谓“才”,并非是像账户的钱、电池里的电那样被慢慢用掉的东西,它是在川流不息的生活砥砺中不断生成的,真正的“才”是持续感动的能力,是一直拥有唱给人类情歌的能力。

我非江郎,已怕才尽。

不愿变成一个有很多钱而时间却捉襟见肘的人,不愿变成不把穷困百姓当做同类的人,那才是心被蒙蔽了。有人曾问我将来的愿望,我说我想永远能像一个真诚的歌手那样一直“歌唱”,而不只是“唱歌”。如果,不能再过“有忧有虑”的日子,我还能歌唱吗?我还会颤抖着去拍照吗?不会了,那样的话一切都会终结。盲信星座的我总在新月到来时许下愿望:我希望自己一直保持一颗敏感、好奇的心,希望它不会因为时间和处境的改变而变得枯萎。

愿能一直歌唱,直到自己成为风景,也成为了歌。

父亲的底牌

生我之地

我的出生地在蚌埠所辖的怀远县乡下,一个挺大的平原村庄。父亲在家中是老大,另有五个弟弟妹妹。父亲读了师范,后来分配到外县小镇教书,算是走出了村庄。后来我妈怀了我后,也是回到这个村庄生下的我。那时候医院生产,我的出生算是老家最后一代接生婆的手笔。

童年的记忆里,父亲每到暑假都会带我和妹妹回老家,过完整个夏天才返回。

父亲暑假还乡探望家人,帮家里干农活,也有带我们回去体验农村生活的用意。每次我们回到老家,村里人都带着稀奇的眼光很客气地打招呼,总让我觉得受到了尊重和爱护,所以内心深处,总是感觉那个村庄,那片土地,是随时敞开胸怀接纳我的情感基地。

那时村里,小男孩们夏天全都是光着屁股的。他们满村跑着玩耍,随时跳进池塘游泳,上岸后继续奔跑玩闹。一片白花花中,大人找孩子得扯着嗓门叫,孩子听到了得答应,这样才能从光腚的孩子堆里把自家的找出来。炎夏让他们省了布料,却带来了没法辨识的麻烦。村里的孩子谁要是某天穿着一条短裤出现,猜想他一定是要跟家人去走亲戚或是去赶集,不然不会如此“正装”。小时候我每到老家,光屁股猴们一拥而来找我玩。我也回乡随俗,一脱干净,以示赤诚,随他们奔出门去。料想开始时我比他们都要白,人群中算是一道白色的闪电,至暑假结束时,我也就“泯然众人”了。

漫长的暑假是我每年最快乐火红的时节,那里虽然是农村,但有趣的人好玩的事多到没有边际。钓青蛙、抓蛐蛐儿、挖知了的幼虫……特别是晚饭后,屋前的打麦场便是小孩子们的天堂。不知道在那儿玩过多少游戏、数了多少星星,捉过多少萤火虫……一直到玩够了,打麦场光光的地面不热了,扔下一个席子蒙一个床单就睡。一直睡到第二天高照的艳阳把自己晒醒,再一次把打麦场晒烫。

比较苦累的事也有,就是小孩子们每天都要用镰刀割草喂牛,我也得去。天气热,手又不熟练,总没有本村的少年割得快和多。白花花的阳光下背着草箕去田间地头找长一些的青草,一点点割,却总是装不满那只草箕。热得受不了的时候,就往高粱地里躲,不料那里更热……回又不能回,躲又没处躲。现在回想起来,我真的是在那时候学会了在焦躁中忍耐。

好在只要在野外遇到其他小朋友,他们都会帮我割草。他们割得又快又好,镰刀一挥,青草成片倒下,我只要负责捡拾即可。有时实在寻不到草,他们甚至会把自己割的草给我一些,让我回去交差。

苦海里学会遨游的人,才会搭救别人。我觉得他们实在仗义,是“侠”。庆幸我年少时就可以遇到他们,如此良善的故乡的亲朋。

咸蛋轶事

在老家的时候,没少听父亲讲他自己的童年故事。伤心的故事我不太爱听,总觉得那是在搞忆苦思甜教育。我更喜欢听一些笑话,可是这样的故事却不多。

父亲曾跟我讲起他刚上学时的故事。他去邻村上小学时根本没有书包,后来家人找村里的木匠做了个木盒子充当书包,每天就把盒子夹在腋下去上学。我听了觉得那还蛮神气的嘛,问爸爸:我也不想用书包,我也想弄个木盒行不行?

后来父亲去更远的邻县上中学,一个暴风雪夜,很晚才摸回到家中,棉裤管已经冻在腿上,家人生起火堆来烤了许久才把棉裤换下,随后我的奶奶一边准备晚饭一边暗自落泪……听这些故事时,仍然不能感同身受,只觉得虽然不易,毕竟已经过去了。比起我们课本上的英雄故事来,也不算震撼,所以从没太当一回事。

当然,偶尔还是有一些十分好笑的故事的,每每听完,总会要求父亲再讲一遍,我可以再原地笑上一次。

那时候,老家村里有个中年单身汉叫仁广财,虽穷但却能把日子过出滋味。当然,那时谁家都穷,他却是个穷而有戏的人。夏天的傍晚,仁广财总在自家门前空地上吃晚饭,还常有酒喝。一人面对一只小凳,没有什么菜,却常年有一只咸蛋!当时包括我爸在内的村里的一些小孩子总是抵不住食物诱惑去围观,或立或蹲。想必那时咸蛋是相当宝贝的,所以小孩子们才会流涎观望。仁广财也全然不顾他人存在,安然自食。咸蛋的顶部会被开一个小指粗的孔,吃饭喝酒的过程中需要使用到这道菜时,他便一手握蛋,另一手只是将两根筷子并拢插入孔内,再抽出,送入口中然后迅速一嗍,*白蛋渣尽落口中。随着嘴巴的一声吧唧,执筷子的手在空中还有个定格的画面。

这样的操作在一顿饭中只有三两次而已,饭毕这只咸蛋会被收起,下一场继续出现。仿佛那只蛋永远也吃不完,仁广财的筷子倒是变得越来越尖细了。每顿饭到了尾声,在一次嗍筷后漱上一口酒、咽下,双眼一闭尽现销*之态时,共襄盛举的小朋友们便知今日演出闭幕,各自咽着口水怅然而去。

我后来才发现,这种不弱于《儒林外史》和《悭吝人》中的吝啬故事,原来还是跟贫穷有那么紧的关系。而我小时候,只把它当做一个刻薄人的笑话听了。

自小,蛋也是我最钟情的食物,至今似乎也没有变。我妈告诉我,我开口说话发出的第一个音就是“蛋……”看见鸡下蛋了,除了母鸡在咯咯叫,我也会飞奔去报告大人,赶紧让宝蛋归仓。生病的时候,虽然痛苦,但可吃上煮鸡蛋或糖水鸡蛋,也算是平衡了。还有就是逢有亲朋家生了孩子,就会有人送来染红了壳的鸡蛋,实在喜人!恨不得让天下人都赶紧配对结婚,尽快去生。

小时候在老家过完暑假要离开时,婶子总会来道别。她一定会拿手绢兜着几只咸蛋,说家里没有什么好东西,这些给孩子带着路上吃。婶子特别勤劳手巧,她腌的咸蛋非常好吃。只是她家中有好几个孩子,饮食用度都紧张,却还要分出这么好的东西给我们,我那时虽然年幼,也萌生了感动。

这些年在江湖上行走,已经很多年没有回老家了。奇怪的是每当在旷野上见到日落,见到特别橙*的太阳,我总觉得它极像咸蛋的*,在缓缓下坠。我也总会想到老家,想到再也回不来的时光,那些关于咸蛋的故事。

五只山芋

几年前,在我都有了孩子之后的一个冬天,我回安徽探家,父亲似乎在不经意间给我讲了下面的故事。

父亲在蚌埠读师范时,暑假都会回家里干各种辛苦农活。通常在开学前启程的那天早上一定会是这样的场景:父亲收拾好书本行李,与家人一起匆匆吃早饭,然后我的爷爷蹲在墙角抽着旱烟,缓缓从兜里掏出准备好的钱来,交与我父亲,那是他新学期一切所用—学费和生活费。父亲会默默接过钱,收好,拎起行李辞别家人,去邻县坐火车返回学校。

可偏偏在最后一学年的夏天,家中极其困顿,父亲也心知肚明。经历了一个暑假的劳作后,开学返校的日子还是来到了。一家人吃完早饭后,爷爷蹲在墙角抽烟,父亲开始整理行李,等待随后的场景出现。可是随后什么也没有发生,爷爷低着头一直抽烟,一言不发。场面在一点点凝固,时间在一拖再拖。父亲知道家中肯定已是实在拿不出一点钱来了,便跑到生产队的田里扒了五个山芋回来,打开棉被包摆进去,再把被子捆扎好,背起出了门。

父亲说,因为没钱买火车票,他在火车站等来火车后,等列车员关了车门、车欲开出时才扒上车门位置,面朝外,侧背行李,双臂各扣住两侧的立杆死死不放,一路熬到蚌埠。其间途经淮河大桥时,还遭遇铁路工人用水管喷水,他只知道紧闭着眼,死死揽着门杆不放。到了蚌埠站,想沿着铁道走出站的父亲还是被工作人员揪住,带回了值班室。直说没钱买票回学校,车站的人不信。打开行李搜,看到那几个山芋。车站的人一时无语,最后说了三个字“你走吧”。

真不知道那五个山芋父亲吃了多久,不知道他如何面对那学期的所有问题……

听完故事,我真有彻骨的悲!

甚至有些纳闷:父亲跟我讲过那么多故事,这么惨绝的故事为什么不早些拿出来教育我这个浪子呢?竟然还有“保留曲目”。后来细想,之前父亲的故事都是关于应对困难、劝人节俭之类的,听故事的时候我还小,那时日子也并不好过,总觉得我还没有尝到甜的时候你让我忆什么苦呢?所以那些励志故事我是不太能听进去的,只愿想着努力摆脱。

而这个故事不同,这一则是关于绝望。

前些年,我自己的所谓“摄影事业”连年徘徊,养家糊口、生存发展这些里里外外的事常令我一片茫然。努力、坚持这些话其实根本无需再用来劝勉我,那是我一直的选项。现实早已教训我,纵然你觉得跟什么事业是天生一对,一直坚持,也未必能一路好走。现实不一定只让人咀嚼苦难,还可能让你吞咽绝望。我们可能会走到一个怎么也过不去的境地,眼睁睁地与绝配走入绝境。面对这样的现实,我们能做的只能是“绝地求生”。艺术本来就在最疼的地方,我们只能心甘情愿感受它、始终信它、一直陪它。

我觉得这是个好故事,可以作为一个家族史话将来讲给我的孩子听。它制止了我渴望回报的焦急企图,它再一次刷新了我对苦难底限的猜想,清晰了我对困难的预判。真的可以更纯粹,一如父辈赤贫的过去,如我儿时赤条条的奔跑。我不会再怕回忆,只怕记忆不够清晰。终于明白,父亲摊开被褥坦然出示的那几个山芋,与我一样,都是那片土地所出。那里是我们清晰的来路,是父亲可以告诉我的最后的底牌。

减肥

关于食物的记忆

减肥是本人生活中的大项,不可不谈。

我算是个易胖的人,自己不喜欢太胖,常惦记着减肥。减肥是艰难的,随着年龄在增长,代谢在变差,很易胖。如不控制势必更胖,必须减肥。

小时候我可不胖。因为历史原因,那时候小胖子不多见。胖子在电影电视里常常是地主坏蛋或其崽子。上学后发现每个班也都会有个胖子同学,像是专为扮演着拖拉、迷糊的角色而存在。而他们,多半家中条件不错且受父母娇惯。那时候会想:胖子同学每天带着这么一身肉来上学,放学了还要带回去,这是为什么呢?肥肉又不听课。

现在对小时候记忆深刻的事,多半跟食物牵连,那时候总是饿,吃是永远的惦记。在两顿饭的连接点上,总是去翻箱倒柜,实在不行,还知道家里的糖罐子藏在哪里……按理说已经不是饥馑年月了,怎么会一直有密布的饿意?记得曾经在手腕子上用圆珠笔画了只小手表,虽然指针不会动,但还是偶尔煞有介事地抬起手看看。记得我总是把指针画在11点半左右,也不为别的,那是很快就可以吃午饭的时分……

小时候家里需要改善伙食的时候,会让我去食堂打一份肉菜。回家的一路是最让我煎熬的过程,总为要不要偷吃而纠结。有一次打了一碗红烧肉,色味俱佳,我终于忍不住那些红亮的肉块在我眼前的晃动,边走边用手揪了一块就吃。吃完一块,荡气回肠,再来一块……不料被家人撞见,大斥,我一看事情败露,反倒恼羞成怒,把盛肉的碗放在地上就跑开了。

在乡下老家过夏天,会有丰富的食物。可以在灶火里烤玉米、山芋吃,可以爬上树寻枣子、桑葚还有好多不知名的果子。最好吃的是知了的幼虫,从土里挖出它们,可以油炸,加一点盐,就是开了荤。那滋味,可以直接把喜欢推升至信仰。跟大人去赶集,那就是更美的事。虽然要在太阳下暴走好几里地,但终能在集市上吃碗凉粉,几片西瓜,大快朵颐了。有时候大人也不让小孩子们跟去,答应会带吃的回来,于是我们会在村外的路口苦等,每一个由远及近的身影都给我们希望。印象深刻的一次,是四叔赶集带了一只特别大的西瓜回来,举家沸腾,所有家人都被叫来堂屋,准备享用。不料切开后发现,西瓜已熟透泄掉,瓤成为水哗地流洒一地……我至今忘不了那一屋子准备吃西瓜的人们失落的表情。

挨过饿的人心目中食物的地位持久神圣,把它们变为脂肪储存在身上似乎是动物的安全天性。加之小时候练就的搜寻食物的本领会有施展的惯性,这些都让人没法不持续地当一名吃货。

参加工作之后,我这身形在胖瘦之间摇摆,基本上是个“准胖子”。这也是我最烦恼的位置,稍一放纵,即进了胖子阵营;一段时间吃苦受累,会掉一点肉,但也从未真正瘦成什么样子。想管住自己的嘴巴、把食物的念想斩断,“绝欲”也是太难。那种饿的滋味太熟悉,如今还要重演,实在让人觉得冤屈!经常在半夜饿的时候,心里还在默念“不可以”,脚却已经在往厨房走了。

要命的性感

性与食物,还有时间,都是人身上最难克制的事。

女孩子减肥,多数是想完美身形,让自己更具魅力。太胖了面对爱情似乎显得没有诚意,但是真正的动人又不见得是骨瘦如柴。我们总容易被一些困扰我们的问题弄糊涂,我们的计时器、体重秤、点钞机往往还不能告诉我们最根本的问题。在这里,我愿意从男性角度,谈一下对减肥内外诸事的理解。话不说绝对,只是想在这个事情上再次表明我是“重点主义”者,爱好真相。

我曾经想把一个钻石王老五朋友介绍给一位大龄剩女,蛮以为他们应该挺合适。可是剩女迟迟没答应,在我的反复追问之下,女孩说出原因:我觉得他不性感。那时候,我才对“性感”这个概念有深刻认识。原来,这人间情事,不仅关乎财富、学识、人品、身材、脾气,还有一个要件,叫做性感。

魅力,就是吸引力。男女之间的相互吸引,是包含有强烈的自然属性的。胖瘦美丑标准不可强求,但性感却不容忽视。

小时候,我们被教育男女有别,慢慢会知道有些衣、物是“女式的”。女孩子的衣裙、鞋子、包,垂在后背的粗黑的辫子都散发出神秘的能量。想想看,一个男孩子看到女孩手里攥着一团白色的纸,与他走进不同方向的一间厕所,心里萌发的不仅是好奇,应该还有忧伤。

想必电影《阳光灿烂的日子》里的米兰令很多男孩血脉贲张。细腰宽胯,肥臀丰乳,像刚刚熟透了的桃子,枝头缀满我们对春天的所有渴盼。那个少年马小*在蚊帐里与米兰撕扯被奋力推开后,可想而知他有多么彻骨的绝望。气愤难平的米兰腾地坐起在床边的刹那,整个青春都在晃荡,想必让看官们激素飙升,意摇情迷。当米兰斥问“你觉得这样有劲儿吗?”时,我猜男孩们都在心底里随马小*一起喊出那声“有劲儿!”,那是正极遭遇负极时的歇斯底里。

我们会被一些流行的标准引导,会赞美骨感美女,会夸奖一张甜腻美图。可是,每个男孩子心里都有一个米兰,可能是娇羞纯情,可能是风情万种;可能是弱不禁风的黛玉,可能是身材丰满的宝钗。虽然类型不同,但各有其性感所在。不是大家不说,它就不存在;不是我们说得含蓄,它就不强烈。

最近流行的“女汉子”一说,让我难以理解。女人表现得那么暴烈刚强,似乎在显示一种个体的自得圆满,她不是“另一半”,也不打算做“半边天”,而立志成为整个老天爷。不仅想做雌雄同体,简直要雄雄同体。这让别人怎生爱怜?怎么来填充、协同?我曾在网上看到一个主持人大赞女汉子,“活出真我风采,跟男人没关系……”苍天哪,真不明白好好的女人为什么一定要活出“貌雄声巨”的丈夫气。这是把一大批可能因为胖、因为壮而徘徊的广大妇女指向了一条反方向的路,让她们用不多的雄性荷尔蒙狂奔而去。

可能有人会说:你们大男子主义否定女性为生活的抗争,社会期待的女性就是符合主流男性价值观的……错!任何人都可以奋斗,也应该奋斗,但这不是必须以损失自然的生理属性才能换得的。一些情感专家在给别人的婚恋出谋划策,不难看出竟是以两性敌对为出发点的,令我非常震惊。他们教人周旋于家斗,制造对抗和分离,把一对对“小冤家”彻底弄成仇家。如果是爱解决不了的问题,它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从不认为女性的地位是依附,我也不认为酥胸半露的衣裙设计是屈从了男性的恶意。男女是平等协作的,最美的关系是吸引和默契。女人有女人的思维方式、行事方式,没有爱解决不了的问题。女性有着强大的力量叫做温柔,每一个男人都是她们亲生的浪子,降住他们,绰绰有余。

你是你的精神

不借助镜子,能亲眼看到自己脸的都是胖子。

这是我自己设定的一条警戒线。我为什么要减肥呢?不为迎合谁的观感,只是不接受失去自控力的胖。人不能改变相貌,但能控制胖瘦,总觉得胖瘦跟着装打扮一样,是在营造一个人精神的长相。它像一个显示器,可以看得出在自我管理上做出的成绩。长这么大,干得最久的事就是做人了,希望自己做个体面一些的人,不管是精神还是肉体,能像个样子,能得体、匹配。否则就像电视上看到长得特别荤的歌手在动情地唱着一首特别素的歌时,总会让人觉得他挤出的深情难以信赖。

太胖的身体,穿不过生命。无限鼓胀的皮囊,很容易被混淆在油腻的人间。

人要养活自己的身体,一日三餐,衣食住行。在穷的时代,这够忙活一生的。在衣食无忧的时代,我们仍会有生存恐惧的惯性。吃饱了当然想吃得好,吃好了还想吃得精,吃得精还想吃出花样和任性。欲望是可以被无限延伸放大的,人们拼命地快乐。“我”好像被劫持了,登上了欲望的囚车。

我是谁?这不是个难题,你是你的精神。

肉体和精神,是永远在打架的一对,肉体总在每个阶段小胜。减肥这件事上,挺能体现肉体与精神的相处之道,它体现在我们身上的是还有节制的存在。有节制,悠着点,算是上了一根没有放弃自己的弦,算是自己的缰绳还在自己手里。

放纵没有边界。《警世通言》有四句话:“势不能使尽,福不能享尽,便宜不能占尽,聪明不能用尽。”俗话也说:成人不自在,自在不成人。这都是我们祖先节制的哲学,什么都用尽了,容易出问题。

肉身应该为精神去奔劳,而不是精神费尽心思地为了肉体而活。

去年夏天,我在网上看到上海的朋友金怡玉玲在坚持跑步,他们还有一个群体,经常一起跑,羡慕也佩服。有一次我在跟帖时说:“我也很想跑,但总觉得应该有某个仪式作为起点才好开始。”玉玲回答我说:“你就穿上跑鞋,打开门出去就可以了……”

感谢她给了我那个“开始”,我当即跑出去了。几乎每天去我家旁边的大学操场上跑,至今已坚持了近一年。知道不代表能够,能够也不代表就去做。拍照也是这样,我们知道多拍有益,可每天有上百个理由能让我们没拍,能让你拍的理由只有一个,是热爱。可见这世界给热情的,多数都是阻力。这一年的奔跑,并没有给我增加负担,相反,使我甩掉了20多斤赘肉。

减肥会时常遭遇反弹,不少人都有“练好身体去喝酒、减下肥来去暴食”的心。我也会经常找一些理由犒劳自己,逢节假日、有好消息、看喜欢的电视节目时都觉得可以庆祝……反正总有理由吃喝走起。痛快之际,真想大叹一声:啊,堕落真快乐!每每饱食之后,腹胀头昏,想想也是寡趣:唉,快乐真堕落……

这大概得是个运动战、持久战了。人生大抵是这样的:有任性也有节制,有奔跑也有静守;可以领略那么多人世风景,能慢慢明白一些道理。无所适从中寻求片刻安顿,念念不忘才能有一点回响。这便是生命,是生命让我们忙不迭。

开学了,操场上跑步的人比放假前多了很多!尤其傍晚时分,女生更多。料想她们在为过年时的任性默默跑圈。趁着夜色,把在家乡公开吃的肉偷偷在异乡颠掉……

我的买卖

最小的生意

我们的文化里从来就有“细水长流”、“节衣缩食”、“因陋就简”、“一分钱掰成两半花”、“饭不够汤来凑”等等。看得出,祖先们时常陷入窘迫,苦难一直如影随形。多少代人前仆后继地与之周旋,我们的思维和行事方式早已与贫穷暗结连理,难分难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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